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阑风长雨(2 / 2)

本就没想过要救他们于水火,他就是来催命的阎王!”

怨忿是会传染的,江令桥想到那几条恶犬,想到那白骨森森,血肉模糊的孩童尸体,眼尾渐渐泛起狠戾的红,恨不得现在就剁了徐斯牟喂恶犬了事,让他好好尝尝鬣狗铁牙之下血肉被撕离的快感!

“你呢?”容悦问她,“他做了什么事,竟让一向沉得住气的你也忍无可忍了?”

“他骗了我。”

说这话时,江令桥目光阴鸷,几乎是咬牙切齿。

容悦闻之一颤,完完全全沉溺于这四个字和紧随其后的狠戾神情,心下想的不是徐斯牟——

而是他自己。

“你……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,“很讨厌别人骗你吗?”

这叫什么话?

江令桥睨了他一眼,没答,反问道:“你不讨厌吗?刚刚因为我先斩后奏同我大呼小叫的是谁?”

容悦听毕,心凉了半截。

完蛋了,骑虎难下了,若是让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,想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……

罢了罢了,事到如今,他也只能顺下一口气,劝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,若是被发现了,便提此事同她翻旧账扯皮,正好礼尚往来,互不相欠。

但愿他还能活着同她扯皮。

“什么时候成婚?”容悦岔开话题。

江令桥不紧不慢地拈起一盏茶:“三日后,酉时。”

***

又是一日夜,又是悲台极乐之时。冯落寒一如往日,高坐于二楼栏台之处,眼睛睨着下方起坐喧哗,觥筹交错,心思却不在其上。

她在思索着那幽竹绣纹,那香风绣户,那绮罗宝斋。明明所有迹象都表明那个地方该有线索,该让她发现些什么,却偏偏什么也没有。

她甚至曾偷潜罗绮斋,夜探绣坊,将里里外外都寻了一遍,零星蛛丝马迹都未探查到,甚至还入了偏房,将熟睡着的绣娘一个个都仔细看了,仍是没看到任何与阿娘相似的脸。

如此一来,事情兜兜转转回了原点,好不容易寻觅到的线索又断了,多年来积攒的萤火之光,就这般倏然长逝。

冯落寒暗暗攥紧了手,她不甘心。

悲台暗香阵阵,常引得人神往迷离,醉生梦死。彼时楼下热闹得紧,舞姬轻姿曼妙,旋身其间;乐伶聚坐于正堂玉台,转轴拨弦,吟吟切切;登临的男子年纪各异,样貌各异,却个个推杯换盏,面色醺红。

冯落寒抿着唇,忽然站起了身——她突然不想看了,像是看倦了似的,再不想往下瞧上一眼了。她缓步下了楼,掠过亭台水榭,徜徉过九曲攀花回廊,回到悲台主人独有的僻静院落之中。

然而门还未开,便知有客来访。

那是一阵若隐若现的味道,很好闻,却不是花香,更不似食香,像是以一束川穹,一瓢雪水煨着,封尘了很多世人不闻不觉的岁月。

冯落寒第一次见巫溪时,不知如何形容这香味,但只一嗅,脑海中便飘闪过一个词:凄美。

这或许该是这香的名字,世间没有比这再贴切的形容了。

她推开门,果然见一红衣墨发女子立身院内,月光落在她脸上,病态又苍白。

“你回来得很及时。”

冯落寒掩了门,半跪于她面前:“座下冯落寒拜见主人。”

巫溪面色阴沉,像是主人待驯养的猫那般:“近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?”

“不寻常?”冯落寒不解,“主人是指……”

“罢了,瞧你这神色,便也不是有奇事发生的样子。”

冯落寒仍是半跪之姿,低着头道:“悲台一切如常,各处各地的不良人也无异样。”

巫溪静静立着:“忘川谷这几日倒是出了些不寻常之事,想听听么?”

冯落寒毕恭毕敬:“主人请说。”

她转过身来,道:“忘川谷害命谋财,谷中之人统修魔道,一向绝无失手,而这几日却频出差错,几乎难有得手,这背后,必有人从中作梗……”

“主人是想,想让属下查探出这背后之人?”

“正是。”巫溪的声音空灵似响自远方。

冯落寒垂眉低首,临危受命。自她离开忘川谷,着手建立悲台的那一天,便鲜少再见到巫溪。而这次她竟然亲自登门,足可见事态严重。哪怕巫溪的口气平淡依旧,未发作分毫,冯落寒也知晓——此事非同小可。

她默默抬起头,腰间一条普通的祥云伴月鎏金禁步缓缓垂落下来。她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,那一袭血红的衣裙,蓦然有股想要脱口而出的冲动——

“你和我娘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?”

而她只是颔首恭谦道:“属下遵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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