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子哪里还敢反驳他，更恐旁人听了将真相捅出了，他缄口不语甚至低头不再与陈季白对视。张车夫不参合这些事情，他掰着手指算着可用的花销，又想着能买哪些特产，尤其是要给他的小孙孙买个可心的物什。
青杏下楼的时候，手中拿了好几页的单子，上头写了林林总总有几十样物件，从衣服首饰到吃喝用品一应俱全。
山子见之好奇，凑上前围着青杏将纸单子好生看了看，觉得上面的符号颇为眼熟。他的小脑瓜子很快联想到路引，路引上也有类似符号，只是两者的载体大不相同，眼前的这几张显然要简陋许多。他不禁疑惑发问：“这莺娘姐姐写的？也是路引吗？”
青杏被问的一愣，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。
张车夫见青杏来了，喊了一声出发，同时也打断了山子对文字的求知。
集市离旅店不远，张车夫赶着驴车，旁边坐着山子和青杏。山子是乡野小老虎头一回进城，刚才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，对每样事物都有问不完的话，真真是张车夫答完青杏答。
等到了集市，山子为集市的热惊叹不已，惊呼：“这儿是不是什么都有，人也太多了！”
他这般没见识的模样，虽两人已经见惯，但此时仍是被他给逗笑了。青杏打趣道：“这儿都说人多，改明你上了长安那可怎么的了！”
山子听她一说，使了劲收敛表情不得成功，脸上露出些奇奇怪怪扭曲，一切的别扭将他原本想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：可不能让她再笑话我。
张车夫在市集中粗粗挑了几样物件，随后与两人分开往下一段行程。
山子颇有些羡慕张车夫，有自己的毛驴和车，还能赚钱随意买想要的东西。他将这些与青杏说完，又有些后悔，别过脸小眼睛却使劲瞄向青杏，随时准备避开她的言语攻击。
怎料青杏为之叹息，说：“是呀。”
山子纳罕，贱嗖嗖凑上前问：“哎呦，你咋也跟我一样。”
青杏一时茫然地望着前方，不与山子理会，片刻后她抖擞精神，重又将手中的单子理了一遍，又将左右的铺面好一通张望。
山子极富坚韧不拔的精神，又问：“你为甚叹气，不如和我说说？”
青杏依旧没有回应，而是就近进了店铺。山子看不出是卖什么的店，只管跟着青杏进去了。
一股脂粉香气扑鼻而来，山子的鼻子顿时痒了起来，很快“扑哧扑哧”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山子见青杏及店内的其他人都向他看过来，脸上具是带了些莫名的笑容，他赶紧伸双手捂住了自个口鼻，可喷嚏又哪是乖觉的，在他双手阻隔之下有大咧咧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。
“山子，要不你等在外面吧。”青杏见此提议。
山子捂着口鼻，红了眼睛还带了些盈盈水光，可怜巴巴挨着青杏，摇头：“不，我不出去。”
青杏扫了一眼他的模样，粗粗看了柜上的胭脂水粉，又问掌柜有无长安时兴的货和价钱。掌柜正给另一客人推销讲解，见青杏穿着寒酸不入时，未作搭理。
青杏好耐心，仍是在旁又问了两三回，等得了掌柜不耐烦的回复，她又看了所指的几样，心中有数之后，便是出了铺子。
她身后掌柜刚将客人送出去，转头见青杏离开，不由唾骂：“穷酸样！”
青杏听到骂声，她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，照旧按着计划往旁边的铺子走去。
山子听闻，却大为不快。他虽不明白词的意思，但看他的神色再听语气，就晓得定不是什么好坏。他可不是好说话的人，自然要找掌柜掰扯掰扯。
山子才回头的功夫，余光瞧见青杏进了隔离，只得改了主意冲着掌柜大做了个凶脸，随后拔腿追上青杏。
隔壁仍是售卖胭脂水粉，这回山子有了防备。他在门口刚闻着味，就用袖子掩住了口子，即便如此进入其中，他还是连着打了两个喷嚏。
这间铺子的布局与前一家并无什么区别，青杏亦如之前一般，与掌柜问了同样的问题，只这个掌柜和善些，回答的也更及时。
青杏在这间铺子试了试各样的气味质地后，又照样看了三四间胭脂铺。
山子不明白她不买又使劲逛的做法，顶着泪汪汪的两眼与她打商量：“青杏，歇一歇吧。买又不买，为什么要看那么多家。”
青杏敷衍着虚应了他一声，阔步走进了首饰店。
首饰店内不仅金银珠宝，还有更多的各色绢花。铺子内熏了木香，不似胭脂铺那边香气袭人，山子倒是有些喜欢。
山子看到如许绢花的时候，想到了那日在青杏发髻间的绢花。他有意看向青杏，她正同小二说话，山子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，可她说话的模样是那样的从容又自在。
她头上只簪了一朵粉黄的小花，看不出材质，嵌在乌黑质朴的黑发之间，倒也算是添彩。耳间坠的是三四条银丝绦，随着她的动作轻摇慢曳，煞是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