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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相处(1 / 3)

我和她待了三年多,每一年她都和我一起过生日,每一次她都很高兴。今年的生日也是。她还许愿,希望明年的生日能够吃上外面的蛋糕,但是要配辣椒,这个要求有点怪怪的,但是我心里默默答应她了。

第二天她走的悄无声息,干干净净的躺在床上。双手放在肚子上安静的睡着了,像一个乖孩子一样。如果不看她乌青的脸,根本不知道她吃了药。她吃了我给她的安眠药,又吐出来,藏起来。一颗一颗,足足装了一个药盒子。为什么对自己的杀意那么大呢?

她在第四年冬天来临之前离开我了。

走的干干净净的,都不需要我打扫。

出乎意料的,我竟然没有尖叫,没有恐惧,没有难过。就是心里空落落的。我知道打开那扇门,她不会冲我笑了。我一生再也遇不见这样一个人了,生病了也乖乖的听话,乖乖的不吵不闹的。因为别人多陪她聊一会儿天而欣喜,因为耽误别人一点时间而愧疚。

我陪她生活在精神病院的日子里,每一天对于我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。我没有想到她会离开。我以为她一直都在慢慢变好的,在我的眼里,她每天都在变得更有生机和活力。刚开始的时候,我也在担心,这是不是她想要自杀的前兆,我担惊受怕的照顾她,严防死守,害怕出了一点意外。结果我发现她是真的在变好,真的可以和正常人无异了。

作为一个医护人员,我是极其的不到位的。我没有照顾好我的病人。

而我的爱人,我也没有照顾好她。她死在了小时候的虐待中,死在了团团死的那一刻,我救不了她。

记得她刚来的时候,是冬天。我接到通知,把二楼的房间收拾干净,等待新的病人入住。

那间房间以前以前住了一个小女孩儿,被家里人接出院了,好像说要带她去国外治疗。小女孩儿不是我负责的病人,我也听说过,女孩患有人格分裂症和躁郁症。发作的时候,几乎整层楼都能听到她的嘶吼声,病因不清楚。女孩被接走了,那间房间又迎来新的病人。是一个病情得到缓解的女孩子。二十几岁,她是程余。

房间里墙上有各种划痕,女孩用手刮的,她一遍又一遍的用磨秃了的手指抠墙,刮墙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墙上的划痕清晰可见。

后来她的病情越发严重,只能被束缚在床上,再后来,被接走了。那些划痕一直存在。

有些病人一辈子也不会治好了。有些人的治不好,她会清楚的表现出来。而有些人用正常人的行动来掩盖她的病态,她会表现的比正常人还像正常人。程余是后者。

我不知道程余的假装,我只知道这个女孩子乖乖的。

她也不出去玩,放风休息的时候,她就折星星,一颗两颗,三颗四颗,成百上千颗,红色白色,蓝色绿色,五颜六色,一直不停歇。

只有到时间截止,该吃饭了,该洗漱了,她才停下,乖乖的接受指令去洗漱,吃饭,喝药,睡觉。

她不会发出嘶吼声,不会不管不顾的撞墙,不会打人。她睡不着都不会有任何动作,只是长久的盯着天花板。像木偶,甚至都不会发声。

我的工作变得特别简单,刚开始我还以为她会是最麻烦的病人。结果接触以后,我才知道她是最乖巧的一个病人。

让人忍不住心疼的乖。

我开始更多的关注她,却发现她什么都不做,一直折星星。折了好多好多。手指都脱皮了,她也不停。反正只要是放风休息时间就一直折星星。

我知道她完全把自己封闭了,而且她一直折星星会把手磨坏。我就开始主动找她说话,带她去花坛下坐着晒太阳。她就带着星星纸,坐在花坛下继续折。不会回答我,只有偶尔对我笑笑。

让我不忍心收掉她的折星星的纸。

她日复一日的折纸星星,装满了一个箱子。可以装下十本书的纸箱子。全部都是星星。

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。我以为她会一直不说话,结果很平常的一天,来了一只流浪猫。她死死的抱着流浪猫,磕磕绊绊的叫团宝,哭的非常伤心。但是那只猫咪被她吓到了,再也没出现。她更主动的去花坛下面等着,又开始日复一日。我依然多关注着她,时不时和她说话,但是频率没有以前多了,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回应我。我只是想和她多说话,让她听到有人和她在交谈,也或许是习惯了,每天都和她说话的感觉。

在流浪猫离开后的好几天以后,她依然每天都来等。那天我照常坐在她旁边说话,她突然说,团宝,我的。

我没反应过来,一来她的声线太过沙哑,二是我没想到她会开口,三是我不知道团宝是谁。

我没跟上她的节奏,但是还是下意识的问,团宝是谁呀?

她扭头看着墙,墙外面是马路,车,以及其他的人。

她又开口,猫,我的。

我一下子明白过来,她可能在向我解释,那天她为什么会突然抱住流浪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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