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林间的草木枯败，呈现出一副凋敝之相；海风吹拂时，渐有呜咽声，裹挟着一股冰凉。
南方的冬日也来了。
晌午，阳光正好。
华电工厂行政楼二楼，总经理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，摆着两张背靠椅，中间搁只板凳，上面放着茶水和香烟。
水泥护栏将大部分风阻挡住，橙黄色的阳光洒在身上，温暖而舒适。
“发展委的老钟，与其说是个财迷，倒不如说是贪功冒进的性格，算是被你把住七寸，心心念念着徐庆有的那些家当。你倒是省事了。”
李建昆瞥向强哥，“你这么说人家老钟可不好，不应该吗？”
胡自强撇撇嘴，不置可否，用力感慨一声，“他娘的，我现在才有点明白，在外面捞，钱是真好挣，两年多，攒下三百万！我tm的工作也有两年，三千块都没挣到。”
“钱这东西好是好，也挺能坏事，伱丫可别黑化了。”
强哥剐他一眼，“路是我选的，跪着我也会堂堂正正走下去。只是想想自个的清贫日子，再看看你和徐庆有，心里头多少不是个滋味。”
“但你胡处长在外面人五人六的，逢人见面得喊领导，各种巴结奉承，我也挺羡慕呀。”
“那倒是。”
强哥嘴角一弯，忽想起什么，又道：“还有个事儿，刘薇那女人可没走，打着她丈夫的名头各种托人找关系，恨不能将她儿子无罪释放。”
“知道。”李建昆嘴角的笑容，逐渐消散。
正在此时，楼下传来嘈杂声，两人下意识起身，踱步到水泥护栏旁向下望去。
好嘛，说曹操曹操就到。
“我先溜。”强哥说罢，薅走凳子上的一包华子，嗖嗖奔三楼而去。
徐方国位高权重，刘薇仗着他的背景，在特区里，最有能量的人也能接触到，而那些人又能决定他的前途，该避还得避一下。
所谓明哲保身。
他愈发熟稔其中门道。
李建昆的视线仍然盯在楼下，双眉高挑。只见刘薇拽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人，带着股兴师问罪的气势，冲向行政楼。
不是林新甲又是谁？
他俩不陌生，当年徐庆有被燕园除名时，曾在京城见过。
“怎么了李总？”季美仙听闻动静，从办公室走出来查看。
李建昆摇摇头，“没事，撒泼罢了。”
“要我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
伴随着脚步声，刘薇拉扯着高低有点灰头土脸的林新甲，出现在楼梯口。被这女人逮个正着，溜得了和尚溜不了庙，林新甲也很无奈。
“李建昆，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！”
刘薇脸上带着抹病态的狞笑，仿佛占据了道德高地，气势汹汹怼到李建昆跟前。
“说什么？”
“别揣着明白装糊涂！我查过，他是华电的法人，你是华电的总经理，你俩关系莫逆，当年合伙坑害我儿子的事坐实了！我可以告你知道不？”
刘薇话说到这里时，语气反而有所舒缓，脸上写着好商好量，静候着李建昆表态。
李建昆淡然一笑，做了个请便的手势，“我俩不能是后来认识的？”
“你！”刘薇怒斥，“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！”
“你管我巧不巧，证据呢？告我，得拿证据说话。”
林新甲忽地活过来，不自觉挺挺胸板，抚平被刘薇抓皱的西装。还得是老板啊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，刚才他是真慌了神。
刘薇气极，一时又语塞，似乎是这个理儿。
臭小子属实难对付！
“姓李的，你行！天不怕地不怕，谁的面子都不给。”这话颇具威胁之意。
李建昆却权当没听见，也不去拆穿徐方国压根没有求情的事，“闹够没有？请回吧。”
刘薇眼里布满血丝，“你怎么这么坏呢！害我儿子一次不算，还想害
李建昆抬头望天，无声大笑。
刘薇还想炮轰时，默默旁观的季美仙实在看不下去，踱步来走，“嘿！臭婆娘，逼逼叨叨什么呢，赶紧滚犊子！”
刘薇诧异回头，“你…敢骂我？”
“骂你怎么了，再不走，我让人抬你走行不？”
“你谁啊你？”
“本厂厂长。”
“哟，哟，好大个官。”
“不比你大？你算个什么，这是我们厂，还轮不到你撒泼！”季美仙懒得跟她碎嘴，直接上手撵人。
刘薇南方女人，将将一米六的个头，小骨架，外加又一把年纪，哪是她的对手？被拽着胳膊身体不由自主跟着走。
“岂有此理！你放开我！”
季美仙充耳不闻。刘薇用另一只手猛拍她的手背。
啪！